第三十一章（14/15）

他看了我一会，垂下眼睛，低声道：“我等商贾之流，若能有此机缘，就算不能名垂青史，也足以告慰平生和长夜不展之眉了。”

他最后这番话让我有些惭愧。他注意到我脸上的神色，也后悔最后加上那么一句，吸一气，像是要把胸中郁结尽数吐出：“双生能放下，我也能，晋霄兄，你更无须纠结什么！”

“大丈夫功成名就之时何患无妻，到时你再娶新，我还给你当平夫，你给双生做蓝颜，如何？”

我不得不再试探一下，看他到底有多介意双生这事，要不然不敢放手用他，没料到他毫不犹豫地点点：“我信得过你，我若将来再娶妻，必定再让你先得她元红。你是良善之！咱们就这么说定了！”

我听了，心中一时五味杂陈。他虽是商贾出身，行事却比我爽利敞亮得多，反倒显得我心重多疑。

他垂眸凝视着自己的靴尖，声音低沉而缓慢，仿佛在咀嚼一段难以释怀的往事：“双生受我母亲责难时，本指望我能替她解围——这本就是我惹下的祸端。

其实，我早做了，”

他的声音愈发低微，几乎被远处传来的更鼓声吞没，“只是那时母亲悲痛欲绝，我早就与她分辩解说过几次，她却直骂我丧了良心，我实在进退维谷！”

他说着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块玉佩，玉质温润，雕工细，片刻后，他解下玉佩，轻轻递到我手中：“这是双生去年生辰送我的礼物。你替我还给她。”

他的指尖微微颤抖，仿佛这块玉佩承载着太多难以言说的愫。

我接过玉佩，触手生温，仿佛还能感受到双生的气息。他继续说道：“双生的子你未必有我了解，她心里有芥蒂嘴上不会说，今天来你这里之前，她已经哭过一次——缘分尽了，不能再强求。”

世总叹子善变，却不知好恶本如月相盈亏。不是心易改，而是经年累月落在关系褶皱里的尘垢——那些未被擦拭的怠慢，不曾抚平的苛责，终究会在某个临界点凝结成锋利的冰棱。

很多抱怨他对自已的不公，仿佛命运对自己特别残酷，其实我们每个都是命运洪流的一分子，在碰撞挤压中即便对他造成无心伤害，也一定要控制在最小幅度以内，否则变成为如影随形的业障。

而为他所伤之时，更须修一颗佛心，以慧眼看透这些加诸于我的恶意，不过是他们心中尘埃的外显。若我执着于拂拭这些尘埃，反倒会让自己沾染污浊。

不如